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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高大上的成龙不是好成龙

发布时间:2018-10-13 14:00:18
越来越高大上的成龙 文|梅雪风 《英伦对决》可能是成龙电影中最奇怪的一部。 它有着成龙电影有史以来最为复杂的剧情,但这种复杂却与成龙所主演的主角毫无关系。它有关英国的北爱问题,有关恐怖主义,有关政客的奸猾以及身为一个棋子的悲凉,但成龙却并不涉入其中的任何一 ...

越来越高大上的成龙

文|梅雪风

越来越高大上的成龙不是好成龙

《英伦对决》可能是成龙电影中最奇怪的一部。

它有着成龙电影有史以来最为复杂的剧情,但这种复杂却与成龙所主演的主角毫无关系。它有关英国的北爱问题,有关恐怖主义,有关政客的奸猾以及身为一个棋子的悲凉,但成龙却并不涉入其中的任何一个环节中。

简单来说,这是部不错的电影,但没有成龙,这部电影依然成立,说得再刻薄一点,如果没有成龙,这将是有史以来最好的一部成龙电影。

这种分裂,倒也与成龙本人的分裂形成了有趣的呼应。

我们知道,成龙在他的电影中一贯演的是小人物,周星驰也是,但成龙与周星驰的不同之处在于,周星驰大体上喜欢讲小人物试图逆袭或者阶层跃升的故事,这种故事最终大体是个悲哀或者黑色的结局,这在《喜剧之王》中,就是尹天仇最后仍然是个死跑龙套的,他的快乐只是来自那更大的草根的舞台,在观众的注视中享受一种虚幻的满足感;在《国产凌凌漆》中,则是凌凌漆漆回到自己的杀猪档上,用第二代核心题词的“民族英雄”的杀猪刀伴着他和女伴的**声,来表示对于上层权力的蔑视。周星驰是主动地表达了上层与下层之间的巨大隔阂,这两者之间的障碍基本无法跨越。

而对于成龙而言,他没有那种绝望感,他的电影中,是一种更单纯的态度,大体就是那是一个我不懂的世界,但那个世界也不能过来侵扰我的生活,否则我只能用拳头打回去。他满足于那种胜利的虚幻感,所以他的电影是真正的怂人的童话。成龙刻意地突出他的狼狈、怕疼,是为了拉近与观众的距离,这样让观众会更容易有代入感,这让成龙做出从钟楼掉下(《A计划》),从商场中心的立柱上滑下(《警察故事》),从一栋楼的楼顶跳到另一栋楼的阳台(《红番区》),或者从摩天大楼的顶上向下滑(《我是谁》)时,更显得伟岸激动人心,这和日本A片总是选用貌似毕老师或者周董这种眉眼男性的原理一样,因为这才让他们与波多野结衣等人交媾时,更有鲤鱼跃龙门、咸鱼翻身的**。他们都是经典的成人童话,而且是有关身体的成人童话,只不过,成龙是凭肌肉和灵活打败全世界,而后者是大叔们用抽动让全体女性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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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计划》剧照,成龙险些从钟楼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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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中的成龙在空中英勇与歹徒搏斗。

那种思想上天然的朴素与单纯,让他的电影从来不会有周星驰喜剧的那种癫狂以及癫狂背后的痛楚,也没有那种自虐似的狂笑以及这种自虐背后的虚无,成龙电影的价值观是相当很稳定的,早期电影里有一种讨人喜欢的本能的人本主义,就像《A计划》续集里成龙所说的:

“这就是我不愿意参加你们的原因。我是一个很拘小节的人,不管我的目标多正确、多动听,我绝不会为求目的,不择手段去做些为非作歹的事。其实我很佩服你们,因为你们才是做大事的人。我也明白要**满清,要千千万万的人抛头颅、洒热血、不怕牺牲。可是我不敢叫人这么做,因为我不知道叫那么多人出生入死后结果是什么?所以我那么爱当警察,因为我觉得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很重要。我要保障每一个人安居乐业。就算一个四万万人的国家也是由每一个人组成的。如果不喜欢自己的生活,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爱自己的国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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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计划》中的成龙除暴安良的经典台词。

这是相当动人的一段台词,因为这里面有一种小人物对于宏大的恐惧,一种对于平常的尊重。这种尊重来自于他对自我身份的确认,而这种在我们中国由精英写就的文化史中向来就罕见,所以也显得很珍贵。

问题出在成龙真正成为腕儿并腕儿当久了之后,他被一种该死的责任感所驱动。

华语圈的电影工作者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是自卑。

这种自卑并非来源于个体,而是一种集体自卑。就像李安去当导演,他父亲气坏了,直到他得了奥斯卡才认可这是个正经职业。许鞍华曾说自己在香港当导演并没有什么存在感,职业荣誉感远低于医生律师。而陈凯歌当年根本就是瞧不上电影的,在他心目中,是想上北大然后当指点江山的作家,只因数理化不行,所以被逼无奈上了北京电影学院。

这种自卑感导致了一系列后续问题,最大的问题是电影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价值上的安慰,他们得干点别的。对于很多内地电影人来说,这个选择是成为老板,因为钱才是我们这个穷疯了后暴富的国家里最大的成功标尺,但对于早就富起来的成龙来说,他该怎么办呢?他的办法是在他的电影里说教,那种我们看起来幼稚的说教是成龙提升他价值感的最大杀器。他在电影里讲环保,不要随地扔垃圾;他在电影里说文物,说12兽首都是中国的,随着中国民族自尊心的极大**,成龙也与时俱进,开始真正指点国际江山了:看,你们英国的北爱问题搞得一团糟,同志们,不应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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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生肖》中保护中国文物的成龙。

而他这一选择,再次透露出我们文化的一大密码,说得简单一点,就是文以载道,最高级的艺术,得能够干涉现实。说得复杂一点,就是文化里根深蒂固的实用主义。似乎不能对现实产生作用的东西就在价值上低人一等。而从骨子里说,则是一种阴魂不散的权力意识,每个人都在争先恐后地爬向食物链顶端,这当然是为了争取个人自由,但这从来不是最高目标,最高的目标是用自己的价值观去向别人**,把**的游戏再循环往复地玩上一遍。

对于大多数没有自省意识的人来说,这种权力感会在内心被改造成了一种痛心疾首的责任感。但这个世界的复杂程度远超我们的想像,就像各种选美冠军在讲述宏大时只能用“愿世界和平”这样大而无当的空话来搪塞一样,热爱对于公共事务发言的成龙,总是会搞出这样那样的笑话。

成龙的《英伦对决》,就是把一部成龙电影与一部好莱坞的政治惊悚片合并在了一起。这里面既保留了成龙那种平民英雄的固有形象,同时又有复杂的国际政治问题。这应该是成龙最热爱的安全题材,也是惯性的成龙和宏大的成龙的又一次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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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伦对决》剧照,成龙的角色失去了女儿。

而片中那种中国人与国际事件的联系,倒也与中国人目前那种因极度自卑后反弹出的极度自傲形成奇妙的互动,这未必是有意,但接连出现的《英伦对决》《战狼2》《红海行动》等诸多讲述个人卷入外部战争或恐怖事件的电影,但倒或多或少有些中国人正在走出去的潜意识。

我们的思维不再局限于我们的国土,因为我们都像成龙一样渴望宏大。

原标题:越来越高大上的成龙不是好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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