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思吴孟达，我们究竟在怀念什么？

原标题：追思吴孟达，我们究竟在怀念什么？

今年春节档，我们看到了贾玲、沈腾这对综艺CP在大银幕上的合体。而多数喜剧片爱好者最想看到的经典CP再合体，怕是这辈子也无法实现了。那便是香港喜剧之王周星驰，与黄金配角吴孟达的合作。

巧合的是，吴孟达也曾上过《王牌对王牌》。当主持人问达叔，观众们还能不能看到他和星爷同台时，此时的达叔平静随和地回复道：“若我还没死，他还没退休，一定有机会的。”

但是，命运抢在了机会的前面。2月27日，吴孟达因肝癌救治无效去世，享年70岁。至于香港喜剧界“王牌对王牌”的未了合作，将会成为观众心中的遗憾。

不是喜剧，而是荒诞下的真实

说到吴孟达，有两个词绕不开：一个是无厘头喜剧，一个是周星驰。由于擅长夸张的戏剧性肢体表演，吴孟达成为周星驰身边的金牌喜剧配角。

关于无厘头，许多观众觉得它的表演体系不大落地，但在吴孟达心中则并非如此。早年他在香港街上观摩情侣对话，往往是男方说今天晚上吃什么，女方却回复最近有什么电影可看的，俩人几乎都不在一个频道上。这种主打反差的表演形式被吴孟达和周星驰用在了日后的作品中。

无厘头的表演，更多是对生活中荒诞、无奈的影像呈现。这种戏剧化的“假”，恰恰形成角色性格上的真。

吴孟达表演上的成功，更多在于他展现了小人物的真实一面。记得《少林足球》里那个给谢贤擦皮鞋的“黄金右脚”吗？辉煌半生，中途没落。当达叔弯下腰的那一刻，辛酸感扑面而来。

说起吴孟达生活中的辛酸，不得不提他早年的那段“黑历史”。

他出生于厦门，7岁时跟父母去香港谋生。当演员不是因为从小蹭电影的经历让他有了一份热爱，照他晚年的回忆来说：“那时候我很羡慕演戏的人，他们的工作太容易了。我偶然经过小摊子，就会看到报纸的大字标题说谁谁谁去了国外登台。”

受到名利场的诱惑，吴孟达进入第三期香港无线电视的艺员培训班。好在老天眷顾，加上他的勤奋，吴孟达毕业后超越同班同学周润发，在《楚留香传奇》中因饰演胡铁花而大红大紫。而这也让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吴孟达，还是胡铁花。

记得在《十三邀》中，吴孟达就曾以“荒诞”一词形容这段经历：成天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拿白兰地当水喝，姑娘小姐排成排，也不去剧组赶工。

结果，他之后的人生一落千丈，之前看好他的杜琪峰骂他“烂泥扶不上墙”；曾经片约不断的他，上门的也只有债主，不到一年时间就欠下30万港币。那时的吴孟达几近被电台雪藏。

当时他找好兄弟周润发借钱，而发哥的态度是：“自己在哪儿跌倒，也就在哪儿爬起来。”疯狂过，胡闹过，也痛定思痛过。人生的大起大落，使吴孟达塑造出这么多真实而又经典的银幕形象。

在吴孟达的演艺生涯中，除了喜剧角色，还有一些悲剧色彩浓厚的小人物。笔者印象最深的还是杜琪峰导演的《阿郎的故事》，片中吴孟达饰演男主的拍档老吴，一方面成天换女友，一肚子花花肠子；另一边在对待阿郎的儿子波仔时，又有着一股邻家大叔的体贴。

之后，吴孟达以《天若有情》里太保一角，拿下金像奖最佳男配角奖。片中的太保草根出身，重情重义，还是延续了《阿郎的故事》里的设定：街边叼着烟的穷困大叔，在关键时刻又能凭着自身的轴劲为兄弟两肋插刀。

要说此类角色，最为复杂的还得是吴孟达于1992年参演的《飞虎精英之人间有情》。

片中达叔饰演的父亲，年轻时是一个警察，结果被上司陷害，失手杀了大儿子，导致小儿子与其交恶。谁知小儿子长大后与仇家女儿相爱。最终父亲为保护儿子活活被烧死。这种复杂的情感戏份，吴孟达也是信手拈来。

周星驰的另类精神导师

吴孟达令大众印象最深的，当属与周星驰出演喜剧的日子。

回顾吴孟达与周星驰，《审死官》《赌侠》《整蛊专家》《逃学威龙》《大话西游》《喜剧之王》《少林足球》等作品，都挺搞怪好笑。

比如，《赌圣》里的三叔，吴孟达就为人物设计了一个一被叫到名字就会不停抽搐的形象。

如果仅仅是好笑，那么吴孟达不可能成为黄金配角。

想想看，周星驰的作品里有不少经典喜剧角色，如范琼丹的石榴姐，罗家英的唐僧，李健仁的如花等，都很亮眼。然而这些角色多停留在表面，在喜剧技术层面具有欣赏价值，属于为了搞笑而搞笑。但吴孟达的角色则生活气满满。

所谓的夸张，实际上取材于现实生活。《喜剧之王》里那本经典的《演员的自我修养》，是吴孟达、周星驰失意时经常看的书。个中滋味，也只有跌落谷底的他们才能明白。

二人最早在1988年的电视剧《盖世豪侠》里正式合作。然而真正奠定两个人往后搭档关系的作品，笔者认为还是TVB台庆剧《他来自江湖》，其中周星驰与吴孟达演一对父子。

不难发现，之后在《赌圣》《逃学威龙》《百变星君》《喜剧之王》等许多电影中，两个人都保持了一个约束一个放荡的古怪老少配模式。这一模式也因生活经历所致。

《逃学威龙》

吴孟达是家里的长子，长相也比较有老大哥范儿，总是担任起照顾两个弟弟的职责。而周星驰更多时间则是古灵精怪的性格，曾经跟梁朝伟去试戏，就因他把一出悲情戏演得哈哈大笑，被导演刷了下去。

所以，吴孟达之于周星驰，更像是大哥般的存在。在片中，吴孟达也成了一种另类精神导师般的存在。

比如《鹿鼎记》里的海公公，专门传授功夫给韦小宝；《喜剧之王》里的场务，其真实身份是一个卧底警员，也正是他提供给男主尹天仇机会，让对方在现实危机中来了场瞒天过海的表演。

我很丑，但是我很温柔

单就吴孟达而言，其实有一种无赖地痞身份掩饰下的善人形象。

看吴孟达的角色，多半是那种不靠谱的人，有时一笑起来，还有点猥琐、不着调。但是他所饰演的角色往往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赖，时不时还带着一丝可爱、痴情。

《天若有情》里的太保，是个实打实的滥好人；《笑林小子2：新乌龙院》里，他与释小龙、郝邵文也引得观众阵阵发笑。多年后，吴孟达回忆，当时剧组里的小演员跟他在一起演戏时都很轻松，还给他起外号叫“达哥北北”。

同时，吴孟达饰演的角色在情感方面多数是一种痴情人的形象，这也与他的外貌形成一种反差。就拿《大话西游》里的二当家来说，看起来不着调，穿着草裙跳舞，可在与春三十娘生下唐僧后又成了妻管严。

此类美女与野兽的搭配，也在营造一种形象幻梦：我很丑，但是我很温柔。

晚年的吴孟达就像他在《十三邀》中那样，和气达观。

近些年无论是大银幕还是小荧屏，吴孟达都还很活跃。近期，他还出演了一些网络电影，如《真假美猴王之大圣无双》《长安伏妖》《少林寺之得宝传奇》。虽说电影口碑平平，但是每一部电影，达叔都还亲力亲为。

他在电影《流浪地球》中饰演的外公，把那种中国式家长对于孩子的细腻呵护展现了出来。

拍摄《功夫》时，周星驰找吴孟达饰演包租公，角色名也定成了达叔。但由于赶上非典，影片拍摄延期，等七八月份开机，吴孟达已去了北京剧组。

有趣的是，之后就有了很多关于周星驰与人不合的传言：《少林足球》片场骂哭赵薇，《千王之王2000》制片方为让周星驰出席活动而下跪，还有洪金宝称“以后再也不跟周星驰合作”。而这时恰恰吴孟达不在周星驰身边。

在得知老友离世后，周星驰发文称：“他是我那么多年的搭档和老友，现时我还无法接受。”或许吴孟达真就是周星驰的一味调味剂，是那个能够倾听他，并使他真正平和下来的人。

演喜剧的人有很多，出名的主角不多，而黄金配角更是少之又少。对于华语影坛来说，吴孟达的离世不仅是喜剧界的一大损失，更让表演界意识到：

或许，喜剧的内核不是悲剧，而是一种怪诞、荒唐，又不失人情味的真实。

【文/何思路】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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